在高考的最后一天，午休时刻，竹马把我从桌上的午睡中叫醒，他轻声在我耳边说：
“你真难看。”
他的伙伴们在不远处，看着我，笑得前仰后合。
竹马赶紧解释，说他在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，被迫要找个女孩当面说她丑。
“这里的女生里，我只跟你熟，所以我才找你，我真没那个意思，你怎么可能丑呢？你可是我将来要娶的人。”
我曾经问过他，高考一分能决定千人命运，我们会不会因为答错一道题，从此人生各奔东西？
他总是笑着说不会，不管发生什么，我们都要在一起。
但现在，他因为游戏输了，就让我难堪，完全没考虑这会不会影响我下午的考试。
我觉得，哪怕不是因为高考的选择题，就因为他这个选择，我们已经走不到一块了。
我默默地改了我的志愿，朝着没有他的光明未来奔去。
...
高考这几天，雨一直下得特别大。
直到最后一天中午，天总算放晴了，太阳都出来了。
剩下的压力，就只有政治这一门考试了。
午休时间挺紧的，发小陈自熠喊我去吃饭，说吃完一起去图书馆歇会儿，再回考场。
可刚到图书馆没多大一会儿，我就有点后悔了。
我跟陈自熠不在一个班，他一进来就跟同学聊个不停，甚至聊起了上午考试的答案。
我本来不想听的，可耳朵不争气，还是听见了几句，一对照，发现自己好几题都答错了。
不过错都错了，现在想啥也没用了。
我真不想再听了，怕影响接下来的心情。
我就想抓紧这点时间，好好歇会儿，再看看书，争取最后一科能考好。
往周围看了看，好多同学都已经趴在桌上休息了。
我就打断了陈自熠他们，轻声说：“你们要是想聊天，能不能去外面啊？下午还要考试呢，旁边好多同学在休息。”
陈自熠愣了一下。
但很快就笑了，笑得挺爽朗：“知涵说得对，我带他们出去。”
然后他就带着朋友们去了走廊。
经过我身边的时候，有个男生对着我拱了拱手：“对不起啊熠嫂，你好好休息，下午肯定能发挥好！”
陈自熠伸手拍了那男生的头：“去去去，别瞎叫。”
然后转头对我笑了笑：“知涵，别理他们，你该干啥干啥。”
我趴在桌上，以为这下总算能安安静静歇会儿了。
可自习区和走廊就隔了层玻璃，门也没关严。
他们的说话声还是能传进来，跟蚊子嗡嗡似的，特别烦人。
时不时还能听见一阵笑声。
我闭着眼睛，又累又困，可就是因为他们的声音，怎么也睡不着。
一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，没多久又要进考场了，我就开始着急，更睡不着了。
就在这时候，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。
我迷迷糊糊睁开眼，坐直了身子，一看，是陈自熠。
他弯着腰，脸离我特别近，头发都碰到我了。
我的心跳突然就快了起来，脸也开始发烫。
毕竟暗恋了他这么多年，这么近的距离，说不心动是假的。
他的气息就这么落在我脖子上。
我往后缩了缩，陈自熠却好像得寸进尺似的，离得更近了。
好像他一点都不介意这种有点暧昧的距离。
“你……”
我想问他要干什么。
可刚说出一个字，就被他打断了——
“你真丑。”
他说得清清楚楚，语气特别肯定。
表情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冷漠。
走廊里又传来一阵大笑声。
刚才那个跟我作揖、喊我熠嫂的男生，声音最响：“刚才让我们出去的时候不是挺神气吗？现在熠少说她难看，连句话都不敢说了！”
马上就有人接话：“我看啊，每个男生都该有个青梅竹马，稍微逗逗就变得乖乖的。”
“你们看林知涵那傻样，一脸惊讶，不会真以为熠少刚才是想跟她表白吧？”
陈自熠的朋友们笑得前仰后合，有的捂着肚子，有的指着我。
人群里还多了个新面孔，是乔浪。
她笑着，眼睛弯得像月牙，看着我，脸粉粉的。
要不是知道他们在嘲笑我，这么漂亮的女生对着我笑，我说不定还会觉得开心。
乔浪是复读生，是我们学校新来的校花。
也是走廊里这群人里，唯一的女生。
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过来的，也不知道她跟陈自熠熟到什么程度，毕竟他们也不是一个班的。
“知涵，我们几个复习不下去，就玩了会儿游戏，我输了，选的大冒险，规则是找个女生当面说她丑。这是惩罚，你不知道，我跟你说的时候心里多不得劲。”
陈自熠简单说了几句，都没等我回应，就直接走回他朋友那儿了。
把我当成大家取笑的对象，就这么丢下我了。
我的心一点点冷了下来。
这还是我曾经喜欢的那个陈自熠吗？
以前的他，为了护着我，就算被人打得鼻青脸肿也不躲。
甚至就在一周前，他还很认真地说，不管怎么样，我们都要在一起。
走廊里，陈自熠的朋友们还在不停地开玩笑。
“自熠可以啊，这是拿林知涵当幌子，想追校花吧！”
“有乔浪校花在这儿，肯定得说林知涵不怎么样啊，乔浪你说是不是？”
乔浪没开口，只是笑得更羞涩了，脸颊泛起了红晕。
她轻轻拍打了一下开玩笑的男生的手臂，目光却偷偷地投向了陈自熠。
陈自熠似乎心有灵犀，向她回以微笑。
原来如此。
陈自熠玩游戏输了，来找我说我不好看，乔浪可是一直在旁边看着的。
也就是说，他这么机智的人，没有选择更机智的办法，避开这场大冒险，不让在场的所有女生感到尴尬。
而是偏偏挑中了我，当着乔浪的面，说我不好看。
如果我没猜错的话，他们两个早就开始眉来眼去了，在我毫不知情的时候。
明明去年的今天，陈自熠还坚持要和我约定，高考结束后就在一起。
他不知道，我多年的心动在那一刻得到了他的回应，我有多么兴奋。
那晚，我一边翻阅着少女漫画，一边幻想着我们未来的画面，激动得在床上打滚，傻笑着直到天亮。
但现在，我所有的期待，我所有的少女情怀，都变成了笑柄。
我错付的真心，让我变成了一个笑料。
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陈自熠说我不好看的场景，他的朋友们嘲笑我的场景，他和乔浪相视而笑的场景，我的心一阵一阵地痛。
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。
陈自熠却还在和朋友们聊得热火朝天，连看都没看我一眼。
我突然就觉得，这眼泪不能流，不值得。
我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。
用疼痛来强制提醒自己，不要哭，不要让自己成为更大的笑柄。
做错的题目，再怎么纠结和心痛都无济于事。
变了的人，再怎么真诚相待都无法回到过去。
我现在能做的，就是向前看。
将来的选择，都要正确。
政治考试只剩下一个小时。
我才不想一直沉浸在陈自熠给我带来的痛苦中，不断回想高三这一年里，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堪。
接下来宝贵的每一分每一秒，我都会用在备考上，不会在他身上浪费一丝一毫。
深呼吸几次后，感觉头脑清晰了许多。
我迅速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，站起身来，准备离开。
陈自熠紧跟着我，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：
「林知涵，这些都是我的朋友，玩游戏这么认真就没意思了，开心点，别搞得大家都尴尬。」
说我不漂亮，还让我开心。
我可没那么大肚量。
高考前一周，我和陈自熠一起做题目，碰到了一个选择题。
那个题目的错误选项特别容易让人上当。
当时我选错了，陈自熠选对了。
想到高考分数的重要性，一道选择题的分数差距可能就意味着完全不同的未来。
我问他：
「我们会不会因为选错了一道题，从此人生就分道扬镳？」
他的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温暖而灿烂，用任何美好的词汇来形容都不为过。
那时，他非常坚定：
「不会的，不管怎样，我们都要在一起。
「你去哪里，我就去哪里，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，更别说是一道选择题了。」
但现在，他输了游戏，却选择让我难堪，完全不顾这会不会影响我下午的考试。
我想，即使不是因为高考的选择题，就因为他的这个决定，我们已经走在不同的路上了。
我轻轻地摇了摇陈自熠握着我的手。
「你不是说了吗，只是游戏，我不会生气的。
「我肚子有点不舒服，要去洗手间，可能直接就去考场了，不用等我。」
我甚至对他微笑了一下，让他相信我并没有生气。
现在承认生气，只会让陈自熠纠缠不休。
不能再让他影响我的高考了。
陈自熠终于放开了手，轻轻拍了拍我的头，声音非常柔和：
「我就知道你最好了，知涵，你先去吧，下午要加油哦！」
我向他点了点头，笑得很甜美。
然后转身去了另一个楼层，找到了一个安静的角落，专心复习重点。
陈自熠，你放心，我会全力以赴。
我会毫不犹豫，竭尽全力，分秒必争，奔向没有你的光明未来。
高考的最后一科，我写得挺流畅的，连那些拿不准的题目也填满了。
考试结束，我走出考场，发现天空中的乌云已经消散。
阳光洒满了整个天空，显得格外灿烂。
我的心情也一下子轻松了许多。
刚离开考场大楼，没走几步，就撞见了陈自熠他们一帮人。
他们边聊边走，却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我。
我装作没看见，直接走了过去。
“知涵！怎么不打招呼啊，是不是考砸了心情不好？”陈自熠快步走上前，拍了拍我的肩膀。
“走吧，咱们去吃顿大餐，你想吃啥随便点，我请客。”
以前他这样碰我，我会紧张得心跳加速，但现在我只觉得反胃。
我回头，淡淡地看了他一眼：“我得回家了，你们玩得开心。”
陈自熠皱起了眉头：“为啥？咱们不是说好今晚考完试一起嗨皮的吗？你是不是因为我中午说你丑生气了？我都解释过了，那只是个游戏，说那种话我心里也不好受！你怎么就不能站在我的角度想想，也体谅一下我？”
我露出了为难的表情：“我头有点疼，想回家休息。”
他的朋友们在后面起哄：“你真要回家啊？今晚乔浪也去，你不管管，‘熠嫂’这称号可能就换人了哦！”
陈自熠也凑近了些，压低声音对我说：“中午肚子疼，现在又头疼，你最好不是找借口。我再说一遍，现场的女生我只跟你熟，其他女生我都不认识，总不能找个陌生人说她丑吧？
“你是自己人，我最亲近的人，所以我才找你。我本意不是那样的，你怎么可能会丑呢？你可是将来要成为我妻子的人。
“你再想想，今晚要不要一起？”
这时，乔浪也到了。
她兴奋地向陈自熠挥手：“熠哥，我来了，让你们久等了！”
呵，她来得正是时候。
如果谁跟陈自熠走得近，谁就得成为他兄弟团的笑柄。
那这个“熠嫂”，乔浪愿意当，就让她当去。
我毫不犹豫地对陈自熠摇了摇头：“我真的头疼，先走了。”
他只是冷冷地扔下一句话：“别后悔。万一我今晚喝醉了，跟谁亲热了，那也是你没看好我。”
之后，陈自熠再也没联系过我。
也没问过我头疼的事，虽然那只是我编的。
大概他玩得很开心，和乔浪的关系也进展得不错。
想起以前，我打个喷嚏他都会紧张关心，我还是有些怀念。
但现在，就当我喜欢的那个少年已经消失了，和死了没什么两样。
隔天回到学校，我又一次碰到了陈自熠。
我和爹妈站在校门口，正忙着把行李往车后厢里塞。
我妈在旁边小声念叨：
“你说小熠这孩子忙啥去了，之前还主动来咱家，说帮咱们搬东西，现在连个影子都看不见。”
我爸却盯着远处，脸色一沉：
“那不就是他吗？你看他忙啥呢。”
我顺着我爸的视线望去。
一棵香樟树下，陈自熠正抱着两个大箱子。
箱子上写着几个醒目的大字：
“高三十三班——乔浪”
旁边有个女生正帮他擦汗，笑得像朵花。
那女生长得挺显眼，一眼就能认出来。
正是乔浪本人。
陈自熠嘴唇动了动，好像说了些什么。
紧接着，乔浪踮起脚尖。
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。
陈自熠眼睛一亮，手里的箱子差点滑落。
最上面的几本笔记本掉在了地上。
各种颜色的封面，我一眼就认出来，那是我辛苦整理的重点笔记。
陈自熠高三有段时间生病了，高烧不退，休了一周的假。
从那以后，我就开始给他整理重点笔记，一直到高考。
现在，我的笔记，全在乔浪的箱子里。
显然，我那些真心的付出，都成了陈自熠讨好乔浪的小手段。
陈自熠看着地上的笔记本，愣了一下，弯腰准备放下箱子。
却被乔浪直接拦住：
“你傻啊，没用的东西还捡它干嘛？扔了算了~正好给熠哥减减负。”
他只是犹豫了一下，嗯了一声。
就默许乔浪把我的努力扔进了垃圾桶。
我爸妈当然认得我的那些笔记。
本来我可以早点睡的，为了帮陈自熠整理笔记，经常晚睡半小时。
我总是先给他写好笔记，再复印一份留给自己。
这些事，我爸妈都看在眼里。
虽然考虑到感情，我还没告诉爸妈昨天中午的事。
但现在，什么都不用说，他们也大概明白了，我和陈自熠以前总在一起的日子已经结束了。
我爸板着脸，一口气把行李全搬上了车：
“别看了，晦气。咱们回家。”
刚坐进车里，却看到陈自熠急匆匆地跑过来，敲我旁边的车窗。
他的表情少见的慌张：
“叔叔阿姨好！知涵，你们什么时候到的？”
我妈把车窗摇下来：
“我们早就到了，看你忙了好一会儿了。”
天热得让人喘不过气，或是紧张得不行，陈自熠额头上汗珠滚落。
他急忙跑到副驾驶旁，向我妈解释道：
「阿姨，别误会，那是我一朋友，她爸妈都不在，我才去帮忙搬东西，没来得及跟你们说。」
车里，我们仨人一时间都沉默不语。
陈自熠急了，冲我喊：
「知涵，你倒是说句话啊？你知道的，我和乔同学就是朋友关系，别让叔叔阿姨误会了。」
纯友谊？我看是嘴上说说吧。
我没来得及开口，我妈就抢先回应了。
她装作很惊讶的样子：
「朋友之间会亲脸？这是你爸教你的？
「那我可不敢让知知跟你做朋友！」
陈自熠明显愣了一下，脸瞬间红了：
「不是的，我爸没这么教过我……是她非要亲我，我手里拿着箱子躲不开。阿姨，别告诉我爸妈，真的只是个误会！」
我妈对陈自熠摆了摆手：
「孩子，不用解释这么多，高考结束了，你跟谁谈恋爱是你的自由，我们管不着。
「我们只在乎，你谈恋爱了应该早点说，知知知道了会避嫌，不会给你送笔记，笔记也不会被你女朋友扔掉，你这样做对两个女生都不公平。
「你女朋友还在等你，快去吧。」
没给他纠缠的机会，我妈关上了车窗。
我爸一脚踩下油门，陈自熠瞬间被甩在了后面。
后视镜里，他站在原地，目送我们离开。
好像乔浪不存在一样。
但很快，他们的身影就像沙子一样，消失在街景中。
我不禁感慨。
如果没有乔浪，现在是不是我和陈自熠正兴奋地讨论着毕业旅行？
但没有如果。
更广阔的世界，更美的风景，没有陈自熠，我也要去看。
我释然地笑了笑，开始刷起了旅游攻略。
可笑的是，现在的社交媒体算法太精准了。
直接把学校告白墙的热门八卦推送给了我，主角正是陈自熠和乔浪。
爆料人士透露，高考落幕那晚，陈自熠和朋友们唱KTV直到深夜，其他人都已归家，唯独他和乔浪留了下来。
紧接着，他们还晒出了第二天早晨，两人一同步出酒店的照片。
乔浪紧紧贴着陈自熠，手挽着他的臂弯，而陈自熠则双手插在口袋里，低头微笑。
评论区里，有人激动地表示：
【早就觉得他们俩有猫腻，高考结束终于公开了，撒花庆祝~】
【这颜值配一脸，我只能说是强强联合，看得我晕头转向！】
也有人提到了我：
【不是吧……评论区都没人记得，经常和这男生一起的其实是另一个女生吗？我听说他们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吧？】
【有没有可能，如果不是那个青梅竹马，熠少和校花早就公开恋情了，不用这么辛苦地隐藏呢？】
最火的评论是这条：
【哈哈，居然刷到自己了，谢谢大家的祝福，我们会幸福的~】
那人的头像，正是乔浪的自拍照。
点进她的主页一看，确实是她本人。
最新的动态，是今天凌晨更新的。
照片里，陈自熠躺在对面，酒店的暖黄色灯光映照在他裸露的上半身，气氛暧昧。
她配的文字是：
【终于可以不再躲躲藏藏，只属于你我的夏天，开始了~】
不得不说，她真的很会把握文案的火候。
这条动态，甚至比学校告白墙上的帖子还要火爆。
底下的评论有赞美她的，有说太撩人的，也有骂我的。
往下翻，她以前的动态几乎每一条都和陈自熠有关。
我这才发现，陈自熠说去打篮球的每周六下午，实际上是在和乔浪约会。
这才知道，我们晚上一起回家的路上，前半段和乔浪是顺路的，她总是在我们前面不远处。陈自熠和我聊天时，目光总是落在前方的乔浪身上。
这才知道，他住院那几天，我给他送笔记时看到他脖子上的红印，不是蚊子咬的，是乔浪留下的「专属印记」。
我仿佛成了一个窥探者，这才得以窥见过去一年里，他们背着我的幸福时光。
一切早有征兆，我却反应迟钝，非得等到别人直白地说出“你真难看”，才肯放下我那单相思的幻想。
我再也无法忍受，像逃命一样迅速关掉了手机。
心砰砰直跳，痛得厉害。
我明明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个，但在乔浪的记录里，我竟成了窃贼，夺走了他们公开恋爱的权利，迫使他们只能偷偷摸摸地相爱。
泪水啪嗒啪嗒地滴在屏幕上，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哭了。
但同时，我又忍不住想要嘲笑昨晚的自己。
好几次从梦中惊醒，我都会不自觉地打开和陈自熠的聊天窗口。
看到没有新消息，我才迷迷糊糊地想起他那句“你真难看”，想起他已经不是那个说要保护我的小男孩了。
其实，不难猜出这条八卦帖子的爆料者是谁。
毕竟八卦的主角都亲自下场评论，引导流量了。
但我还是要感谢乔浪。
如果不是因为这条帖子，我到现在都不知道，昨晚我辗转反侧、痛苦难眠的时候——
他正忙着和乔浪缠绵悱恻，共度良宵。
我心中对他最后的一丝期待，此刻彻底破灭。
或许是人的自我保护本能。
盲目的迷恋和期待破灭后，取而代之的是慢慢滋生的厌恶。
以至于现在，陈自熠真的发来了消息，我的心中没有一丝期待，只有深深的疲惫和厌倦。
打开聊天窗口，是陈自熠迟到的“道歉”：
【知涵，阿姨的话我听进去了。不管这两天发生的事谁对谁错，我都认了，都是我的错，对不起！
【花已经订好了，一小时后我亲自送到你家。我们之间这两天的确有些小摩擦，但我们是要过一辈子的，就让这些小矛盾过去吧，好吗？】
原来当众侮辱我，差点毁了我高考，在他看来只是一点小摩擦。
陈自熠真的以为，不管他怎么背叛我，我都会欣然接受他吗？
陈自熠见我没回应，又发了条信息：
【我可怜的自熠，有个小小的请求。
【昨天的事，你没告诉他们吧？千万别再向叔叔阿姨告状了，我怕他们以后不放心把你嫁给我。】
怪不得刚才在校门口，陈自熠那么在意我爸妈的反应。
他以为惹了我没什么大不了，说几句好话，再送束花，我就能原谅他。
甚至还能高高兴兴地和他结婚。
但我父母不一样，一旦留下了不好的印象，就很难挽回。
尤其是考前说我丑这件事，他心里也明白，做得太过分了。
他很担心，我到底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爸妈。
原来熟悉导致轻视，这话一点不假。
但没关系，我们以后不会再熟悉了。
以后，触碰我的底线，是要付出代价的，是要受到惩罚的。
我回复他：
【陈自熠，你背着我和校花搞暧昧，还要吊着我。把我的笔记转手送人，又心安理得地扔掉。政治高考前说我丑，完全不考虑对我的影响。说什么要和我共度一生，你配吗？
【看在我们以前的情分和两家的交情，除了爸妈在校门口亲眼看到的，我没告诉他们别的事。至于他们会不会接受一个伤害欺骗过女儿的人当女婿，你不傻，应该有点自知之明。
【我真的很感激你以前对我的照顾，但现在，我们的路走到这里就够了。】
消息发出去后，我把他拉黑了，手机号也一并屏蔽。
没想到曾经那么喜欢的人，会以这种方式退出我的生活。
车窗外，景色飞快地后退，消失不见。
我想，时间很快也会磨平陈自熠给我留下的伤痕。
妈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。
我一放下手机，她就抓住机会问道：
“知知，你还好吗？是不是还在和陈自熠聊天呢？”
我摇了摇头，对她露出了一抹笑：
“聊完了，我把他拉黑了，以后不会再聊了。”
趁着等红灯的空档，妈妈转过身来给了我一个温暖的拥抱：
“这才对嘛，这么好的假期，不能浪费在让人不开心的事情上。”
我也撒起娇来：
“我们现在就出发去旅行吧，不想看到陈自熠，眼不见为净。”
他住在我对面，我能想象他接下来会多烦人。
爸妈很爽快地答应了我，我们就这样开始了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。
回到家不到半小时，我们就收拾好了行李。
又花了半小时，我们就到了机场。
爸妈中间还请了年假，订好了机票。
一切都进行得这么顺利，这么痛快。
也这么幸福。
还好，我只是失去了一段糟糕的爱情，但我还有这么多珍贵的爱。
在候机的时候。
家里的智能锁APP提醒我，有人在门口逗留。
我打开监控，发现是陈自熠，手里拿着玫瑰花站在门口。
按了十多次门铃都没人应答，他的表情越来越焦急。
开始对着门大声说话：
“知涵，我知道你说的都是气话，我真的知道错了，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！你说的那些事，我都有原因，都可以解释，我们好好谈谈，不要让这些误会伤害我们的感情好吗？
“我们之前不是收藏了很多想去的城市吗？等你消气了，就把我加回来，我攻略都准备好了，到时候你一声令下，我就买票订酒店。”
回应他的，只有一片寂静。
陈自熠嘴角抽动，露出了苦涩的笑容：
“知涵，不知道你是真的不在家，还是故意不开门，你别这样一直不理我，我真的好难过……其实忍着不见我、不和我说话，你心里也很难受对不对？还是那句话，消气了来找我，我随时都在，等你回到我身边！”
他抱着花，在我家门口坐了整整两小时才离开。
背影显得有些颓废，完全没有了以前那种意气风发的样子。
原来，那个说我丑时，那么高傲那么冷漠的陈自熠，也有这么落魄的时候啊。
抵达纽约。
一踏进酒店房间，乔浪的好友请求就弹了出来：
【林同学，乔浪在此，向你致歉，你能和自熠重归于好吗？拜托了！他现在不吃东西只喝酒，急性胃炎发作，已经被送往医院了！
【我明白你已经看到了学校告白墙上的那条帖子，那是我故意发给博主的，实际上我们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，那些骂你的评论是我雇人写的。
【他睡觉的样子也是我偷偷拍的，这些事都是我瞒着自熠干的，他是无辜的！他心里只有你，如果我骗你，就让我天打五雷轰！】
真是让人动容。
好友请求的字数限制是50字。
为了挽救陈自熠，乔浪连续给我发了三条消息。
以前怎么没发现，她这么想和我做朋友。
鉴于她的诚意，我接受了她的好友请求。
然后回复她：
【你既然知道我看到了那个帖子，那你应该也看到了我的评论，我说的都是真心话，我对陈自熠一点感觉都没有。
【他不吃饭，他喝酒，他住院，他真可怜。
【但那又怎样？】
乔浪的昵称立刻变成了【对方正在输入中……】。
显然，她准备立刻回复。
但我对他们的事情毫无兴趣，也不想知道后续。
于是我把她拉黑了。
我凝视着窗外，摩天大楼和街道交错，灯光映照着城市的繁华与活力。
我想，在如此璀璨的曼哈顿夜景面前。
很难再想起陈自熠这个人。
唯一有点遗憾的是，乔浪怎么让告白墙删帖了？
我的评论后来居上，也收获了不少赞呢。
我觉得，我的回复还算不错：
【我是评论区提到的青梅竹马，我对陈自熠一点兴趣都没有，也希望他和校花永远在一起^_^大家放心磕CP，别误伤我哈】
我回到了祖国，顶着一头热情如火的大波浪橘色头发。
我对这新造型爱不释手，爸妈也说，我就像个小太阳一样。
很多人没认出我。
连从小一起长大的陈自熠也没认出来。
再次见面时，我正坐在咖啡馆二楼，面朝大门。
陈自熠和他朋友一进门，看了我一眼，就转开了视线。
好久不见，他明显瘦了一圈，脸上的胡须也没修整。
拿到饮料后，他只是默默地用吸管搅动着冰块，一句话都没和朋友说。
陈自熠的朋友先开了口：
“熠少，今天叫你出来，就是想搞清楚你心里的想法，咱们兄弟几个好帮你一把，实在看不下去你这副颓废样了。
“一开始，我们都以为你和林知涵会一直好下去，是那种会结婚的关系。但后来，乔浪来了，你们俩就不对劲了。你还让我们帮忙，考试前玩游戏，好让你能在乔浪面前说林知涵丑，讨好乔浪。考试结束后，看到你和乔浪一起去酒店，我们都以为你成功了，还为你高兴，终于追到了校花！但现在，你和校花闹翻了，还低声下气地求林知涵复合，这还是我们认识的那个熠少吗？
“都是兄弟，你跟我说实话，你到底喜欢谁？只要你说，我们一定想办法帮你。”
陈自熠深深地叹了口气：
“我心里一直喜欢的是知涵，不是乔浪。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。”
对面的男生有些好笑：
“喜欢她，你还让我们帮你说她丑？怎么想的？！”
陈自熠搅动冰块的动作停了下来：
“没办法，不这样向乔浪表忠心，她就不让我碰，我高三这一年的努力不就白费了？
“只是，我没想到乔浪这么贪心，居然想正式交往，背着我在网上发帖到处宣传，搞得好像我们真的发生了什么，还在一起了一样，把知涵逼急了，和我赌气。如果只是说知涵丑的事，我肯定早就哄好她了。”
听到这话，他的朋友立刻兴奋起来，脸上满是对八卦的好奇：
“说到这，你和校花到底怎么回事？什么都没发生，只是哄小青梅的说法吧？”
他挤眉弄眼，轻轻推了推陈自熠的肩膀：
“快说！校花是个什么感觉？”
陈自熠摆了摆脑袋：
“我告诉你我没睡，就是真的没睡，我清白得很。”
他的朋友投来一个明显不信的目光：
“别扯了，咱们是兄弟，你至于这么抠门吗？”
陈自熠这才把手掌贴在嘴边，声音压得更低：
“前面的流程，你懂的，该做的我都做了。她身材不错，也很主动，看起来经验挺丰富的。但是到了关键时刻，乔浪突然告诉我，她之前说不是第一次其实是骗我的，这是她头一回，怕疼，希望我能温柔对待。
“她还提到，除了第一次，她还想把她的第一个吻给我。她想和我好好发展，一起上大学，一起在同一个城镇工作，从恋爱走向婚姻。
“我突然就提不起劲了，感觉她不像我想象的那么酷。乔浪想要的那些，我只想给知涵。”
他的朋友连连点头，好像很认同：
“听说乔浪去年就是因为早恋没考好，被家里逼着复读，结果今年还是没长记性，又跟你搞上了！乔浪乔浪，顾名思义，她确实挺浪的！
“这事儿确实是乔浪越界了。要娶老婆，光长得漂亮身材好可不够，还得看家境。跟林知涵比起来，乔浪的家世差远了。”
“说到婚姻，青梅竹马总是比天降的要强，再怎么撩拨也没用。”
聊到这儿，陈自熠阴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：
“没错。我的妻子，只能是知涵，也只能是知涵。她的世界很小，小到只有我，乖巧得让人放心。
“知涵真的很单纯。之前我生病住院，她来看我，看到我脖子上乔浪留下的吻痕，她竟然以为是蚊子咬的，我差点笑出声，觉得她既可爱又可怜。那一刻，我对她想要保护和占有的感觉，达到了新的高度。”
他的朋友也开心地笑了：
“就是这样，结婚还是得找那种乖乖女。乔浪那种，玩玩就好，真要过日子，惦记她的人太多了，她自己也清楚自己的优势，说不定哪天就跟人跑了。
“我看楼上那个橘色头发的女孩，估计也是那种人！她们这种女生怎么说来着？……噢，我抽烟我纹身我染发，但我是个好女孩~”
他们的声音比之前小了很多，但我还是听得清清楚楚。
比起失望，我更多的是震惊和愤怒。
我知道陈自熠已经堕落了，但没想到他会堕落到这种地步。
但幸运的是，我已经学会了及时止损，收回了对他的所有喜欢、信任和期待。
希望乔浪也能如此。
我解除了对乔浪的屏蔽，把刚才录制的视频发送给她。
接着，我缓缓走下楼梯，朝陈自熠和他的朋友走去。
陈自熠突然站起身，眼神从迷茫转为惊愕，最后满是兴奋：
「知涵！你终于愿意见我了，是什么时候回国的？怎么不提前告诉我？」
与陈自熠的激动不同，他的朋友脸色不太好看，勉强对我挤出一丝笑容，便立刻起身离开：
「你们慢慢聊，我就不在这里碍事了。」
陈自熠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朋友的离开，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我身上。
他眼中带着笑意，似乎对我很满意：
「你的新发型真好看，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这样的造型，非常适合你！以后不要再说那种话了，你不管怎样都美，不管怎样我都爱你，怎么会不适合和我结婚呢？
「在国外玩了一周多，终于气消了吧？我是听我爸妈说的，以后不许这样了，出去玩一定要带上我。」
正当陈自熠想要伸手摸我的头时，我推开了他的手，语气严厉：
「你要是再敢乱来，我就要告你性骚扰了。」
他愣住了，眼中立刻流露出难以置信：
「知涵，你怎么了，你怎么能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？你以前不是这样的……现在的你，让我感觉很陌生。」
我冷冷地回应：
「是你在高考最后一天的中午，当着大家的面说我丑，从那一刻起，我们就已经分道扬镳了。
「是你自己的选择，让我们从此各走各路。」
陈自熠更加震惊，语气也变得急切：
「不会吧！我们从小一起长大，就因为那三个字就要断交？我都解释过多少次了，那只是个玩笑！」
我反问他：
「只是个玩笑？不是你为了讨好乔浪，故意设的局？牺牲我的高考，我的未来，我的尊严，就为了你和乔浪的一夜情。」
陈自熠深吸了一口气：
「刚才我们的对话，你都听到了？」
我微微一笑：
「一字不漏，你的朋友比你聪明，看到我就溜了。
「我不仅自己听了，还把录音发给了乔浪，让她也听听。」
陈自熠焦急得差点抓住我的手臂，但手伸到一半，又缩了回去。
可能是想起了我警告过他要告他性骚扰的事情。
他痛苦地摇了摇头，努力辩解道：
“乔浪那边我不在乎，但我担心你会因为那些话而伤心。知涵，听我解释，我确实是为了和她上床才故意那么说的，但我对你的感情是真心的。”
这太荒谬了。
我忍不住笑了出来：
“你为了和她上床，都故意伤害我了，还说对我真心？”
陈自熠皱着眉头，好像真的很痛苦：
“是乔浪自己提出来的。我们刚认识不久，她偷偷问我，想不想尝尝禁果的味道，高考结束后她可以让我尝鲜。高三的压力太大了，她又是校花……你不懂，这对一个热血青年来说有多大的诱惑……再说了，知涵，我舍不得拿你来尝鲜，你是我打算娶的人。
“一开始，我只是想玩玩而已。但人心毕竟是肉长的，慢慢地，我竟然对乔浪产生了感情。但到了最后关头，我想到了你，知涵。我只想把初吻给你，把承诺给你。我真的没有和她发生关系，我的第一次还在，我还是清白的！不要嫌弃我，好吗？”
听完这些话，我的心彻底凉了。
“陈自熠，你从头到尾只考虑了自己。你有想过我吗？如果你那天中午当众羞辱我，我高考考砸了怎么办？”
他愣愣地看着我：
“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在意这件事……我以为，有我的解释，你不会当真。再说了，你自己长什么样你自己还不清楚吗？我说你丑，你还真信了？我的知涵怎么这么傻呢？”
说完，他竟然有些心疼地笑了，语气也柔和了许多：
“就算考得不好，上不了我们约定的厦大，你去稍微差一点的学校，只要我们在一个城市就好了。我们两家条件都不错，都能给你撑腰，以后照样能找到好工作，甚至不工作我也养得起你。
“你估分了吗？告诉我吧，我来帮你填志愿，分数低的学校也有好专业。知涵，我现在才知道你是为了这个和我生气。其实高考稍微考差点，真的没那么大影响。天塌下来，还有我给你撑着呢。”
看着陈自熠越来越坚定的表情，我大概明白了。
他真的以为，我因为他而考砸了。
他还不知道，我估分比平时高了三十几分，完全可以去更好的学校。
我冲着陈自熠摆了摆手，脸上挂着笑意：
“我可没打算让你帮我挑学校挑专业，更不希望你对我的未来指手画脚。我有自己的打算，如果你随意侮辱我，还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，那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把你踢出我的生活。你明白的，沉没成本在决定大事时是不考虑的。
“陈自熠，你还记得高考前我问过你，会不会因为一道选择题的对错，我们的人生就从此分道扬镳吗？政治考试前的那个中午，你当众羞辱我，那一刻，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。道不同不相为谋，我不可能和一个不尊重我的人继续走下去。
“曾经，我无条件地喜欢你，信任你，现在看来是我选错了。但人不能一直错下去。现在，我要改正自己的错误，我要离开你了。
“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，都是真心的，绝不是气话。我告诉你，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，这是真的。我说我不喜欢陈自熠，也是真心话。”
陈自熠的脸上渐渐浮现出恐慌和绝望，他几乎是含着泪哀求道：
“知涵，求你了，别讨厌我。我现在真的知道错了！我知道自己有多过分，我给你带来的伤害有多大，再给我一次机会吧！我会好好补偿你的！
“你可以打我，骂我，只要你能消气，原谅我，我什么都愿意做！求你了，我从没想过我们会分开，这么多年了，你已经像呼吸一样融入了我的生活，我无法想象没有你的日子，我做不到！”
我深吸了一口气。
说到骂他，我确实有三个词想回敬他。
“是你让我骂的。
“你真恶心。”
话音落下。
那个曾经铁骨铮铮的小伙子，现在连手都抖得不行。
他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，一颗颗砸在地上。
走到这一步，我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。
也会想，如果他还是那个满眼都是我的小男孩，那该多好啊。
记得小学二年级，我妈升职了，我们一家从小地方搬到了大城市。
但大城市的孩子好像自视甚高，他们都笑我土里土气。
乐此不疲地弄坏我的粉色芭比文具盒，仗着身高优势乱揉我的头发，每晚洗头的水都绿得发亮。
他们还喜欢把我的作业扔进垃圾桶，模仿我那带地方口音的普通话。
只有对门的陈自熠愿意和我玩。
即使面对三个对手，脸被打肿，也要教训那些欺负我的男生。
「你搬到我对门，你妈妈和我爸爸是同事，我们还同班，哪有这么巧的事？这是天意，我就是要保护你！」
他向我伸出手，笑容温暖。
从那以后，再也没有同学敢欺负我。
随着时间慢慢流逝，我渐渐长大，身高也长高了，普通话说得标准流利，性格温和但不软弱，没人再敢欺负我。
可没想到，曾经保护我的陈自熠，现在却成了伤害我的人。
记忆中的陈自熠和眼前的他重叠，我的双眼也变得模糊：
「陈自熠，该说的都说了，我们的路就到这里吧，再纠缠就不好看了，我希望我们能优雅地结束。也许这样，小时候的我，心里会好受些。」
陈自熠的眼泪再次如洪水般涌出。
他哭得撕心裂肺，竟然跪在我面前：
「林知涵，别走，没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。」
我看了看身后的店员，感到有些尴尬。
「别这样，你非要这样难看地结束吗？」
他抬起胳膊擦了擦眼泪，红着眼睛问我：
「知涵，你就这么讨厌我？下定决心要分开？」
我点了点头：
「嗯。
「而且，不是分开，我们从未真正在一起过。」
陈自熠低头沉默了一会儿，慢慢停止了哭泣。
再次抬头，他说：
「知涵，这是你的选择，我尊重。我不闹了，我不会再犯不尊重你这种错误，我们好好道个别吧。
「最后的愿望，可以抱一下吗？」
我心软了，答应了。
最后的拥抱，陈自熠抱得很紧。
好像要把我融入他的身体。
他在我耳边轻声说：
「知涵，谢谢你，对不起。你要好好的。」
高考成绩揭晓，我拿到的分数竟然比预期的高出了十几分。
换句话说，我比平时的成绩高出了将近50分。
这简直就是超常发挥的水准。
那些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学校，现在都变成了我能够轻松选择的目标。
在这一刻，我特别感激那天中午的自己，没有因为陈自熠的话而情绪波动，而是及时调整，以最佳状态迎接最后一科考试，没有在关键时刻掉链子。
如果最后一科考砸了，哪怕前面的科目发挥得再好，也于事无补。
我和父母紧紧拥抱在一起，我们激动得流下了眼泪。
旁边的爷爷奶奶也在偷偷擦去眼角的泪水。
三天后，我妈接到了陈自熠爸爸的电话。
我让妈妈帮我保密我的分数。
尽管陈叔叔问长问短，也没能套出我的分数。
最后，他终于说出了心里话：
「听说小熠这次考得不好，我们打算让他复读，你们家孩子要不要一起？这两个孩子从小就是好朋友，复读也能有个伴。」
我妈坚决地拒绝了：
「我们家知知的分数不需要复读，你们家孩子如果要复读的话得赶紧找学校，听说现在很多学校都不收复读生了。」
陈叔叔尴尬地说：
「小熠这次高考真是出人意料，比平时少了五十几分。我们还查了分数，说是没问题，就是考砸了。听小熠说，有几道文综大题他答偏了，他以为只扣一半分。但我估计，实际上他根本没得几分。」
我不禁叹了口气。
陈自熠答偏的那几道题，我在考政治前那个中午他们对答案时注意到了。
明明我给他的重点笔记里写得清清楚楚，他怎么会分析到完全不相关的地方去。
但当时，我还怀疑过自己，以为是我记错了，甚至怀疑我从做笔记开始就弄错了。
现在想想，我的笔记是对的，但他根本没看，直接给了乔浪。
这真是命运弄人。
命运既能让我们相遇，也能让我们渐行渐远。
高考志愿提交的最后期限到了，班主任在群里特意发了条消息提醒大家：
【人生路漫漫，别因为某个人，就勉强自己去调整高考志愿。
【现在可能觉得挺浪漫的，但多年后回头看看，只有自己的汗水不会背叛自己，没有人值得你拿自己的未来去赌。】
我盯着屏幕上已经填好的志愿，京大，嘴角不自觉地上扬。
未来无限好，我不会为了一颗变幻莫测的心，停下我前进的步伐。
隔天，我收到了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：
【知涵，我即将去复读了，学校在县城，你可以回家了。你为了避开我，最近一直住在爷爷奶奶家，真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。接下来的一年，我们可能见不到面了，我会努力去厦门找你，也会努力让你重新爱上我。】
来厦门也找不到我。
他真是自信满满，以为我还会去我们约定的城市。
但我没有回复，就让过去的事情随风而去吧。
然而，乔浪的报复心比我强多了。
她在社交平台上更新了动态：
【从crush到trash，这是怎样的一种体验？】
她把我给她的视频，剪辑了一些内容，用文字形式曝光了陈自熠的渣男行径，还有他们那帮兄弟的渣男语录。
他们的名字都赫然出现在她的帖子里，俨然成了一份「渣男避雷指南」。
帖子热度飙升，一周内就收获了千赞。
听说陈自熠复读的学校里，很多人知道了这件事后，开始排斥他。
就连陈叔叔的单位，也有不少年轻人看到了这个帖子。
最后，陈家给了乔浪一大笔钱，她才删除了帖子。
她还给我转了一千块：
【谢谢你，以后我们都得睁大眼睛，别在垃圾堆里找男朋友。】
我没拿乔浪的钱，但她的忠告我记下了。
在京城的校园里，我的日子既忙碌又充实，但同样充满了快乐。
我不仅获得了奖学金，还赢得了比赛的荣誉，并且遇到了一个让我心跳加速的男生。
有时，父母会提起陈自熠的近况。
就在我生日那天，他竟然从复读学校偷偷溜出来，回到家里。
他身上散发着浓重的酒气，手里提着一个硕大的草莓奶油蛋糕，站在我家门口大声嚷嚷着要给我庆祝生日。
父母告诉他我在学校，不在家。
可能是酒喝多了，陈自熠不相信他们的话。
他坚持要到我家来，亲自陪我度过这个特别的日子。
结果，在凌晨两三点钟，他试图从他家的阳台翻到我家的阳台，却不慎一脚踩空，摔了下来。
幸运的是，只是二楼，没有生命危险，只是小腿骨折了。
酒醒后，发现我不在，腿也瘸了。
但陈自熠的高四生活还得继续。
我的生活也在继续前进。
妈妈得到了新的晋升机会，可以调到京城的总部工作，她毫不犹豫地接受了。
搬家的时候，她还特别提醒陈叔叔，一定要看好陈自熠，如果他再做出翻墙到邻居家这种蠢事，新邻居可能会报警。
大一下学期结束时的夏天，我在京大的校园里再次遇到了陈自熠。
他穿着我们分别那天的白色T恤。
一看到我，他那原本黯淡的眼神立刻亮了起来，尽管一瘸一拐，却还是快步向我走来：
「知涵，好久不见了。我向学校老师打听了你的专业，这才找到你。恭喜你，考上了这么好的大学。」
我礼貌地回应了一声：
「谢谢。」
陈自熠的眼中泛起了泪光，虽然脸上带着笑，但声音里却带着一丝哽咽：
「能再次见到你，听到你的声音，真的太好了。这一年的复读生活很艰难，我能坚持下来，这件T恤功不可没。」
他轻轻拉了拉衣角：
「看到它，我总在想，你会不会还愿意拥抱我，我们是否还有未来。」
这时，一个冷静而有力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：
「这位同学，腿都瘸了还大老远跑到我们学校来挖墙脚，这行为不太合适吧？」
江宁泽从我背后悄然而至，将我紧紧拥入怀中。
他，正是我心中所倾慕的男孩，如今也成了我的男友。
陈自熠目光落在他身上，眼眸中流露出一丝震动，随即投向我，眼神中满是求助：
“知涵，你坠入爱河了？”
我轻描淡写地笑了笑：
“是啊，这是我的初恋，江宁泽。”
毕竟，我和陈自熠从未正式确立过关系。
江宁泽自然成了我的初恋。
然而，陈自熠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打击，脸色变得异常难看，连勉强的笑容都挤不出来。
他微微动了动嘴唇，最终只是低声嘟囔了一句：
“能看到你过得好，我很开心。”
我明白，或许这次，才是我们真正的告别。
我向陈自熠挥了挥手：
“我们有急事要处理，先走了。你也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家吧，你的腿还没痊愈，独自在京城，陈叔叔他们会担心的。
“陈自熠，你也该开始新的生活了，再见。”
陈自熠苦笑着点了点头，挥手后转身离去。
他腿脚不便，走得很慢，直到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人海中。
陈自熠的背影完全消失后，江宁泽才开口：
“知知，我觉得他不仅腿脚不便，脑子也不太灵光。竟然对着一件短袖也能幻想出和你的种种，真是气死我了。”
我轻抚他的头发：
“别生气，他确实不太聪明，别和他一般见识。
“走吧，我们还有正事要办，去交表。”
江宁泽轻抚着我的交换申请表上的照片，语气中带着一丝得意：
“有个这么出色的女朋友，也是一种烦恼啊～我得加强锻炼，谁要是敢打你的主意，我直接让他们知难而退！”
说完，他故意展示自己的肌肉。
我挽着他的手臂，被他逗得笑出声。
未来充满希望，我将继续前行，拥抱无尽的可能。
无论是在高考中答错的题目，还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，或是选择了不适合自己的职业，这些都不过是我们人生中的一次不当选择。
在我们的一生中，会面临无数次的选择，哪怕现在走错了路，未来我们仍有机会去纠正。
愿所有读到这里的朋友们，都能拥有重新启程、再次出发的勇气。
完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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